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祟，又或者是眼前阴晴不定，飘一阵停一阵的绵绵细雨，一走进克隆堡(Kronborg)，只觉周遭弥漫着说不出的幽暗阴森。

　　克隆堡兀立在丹麦小城赫辛格(Helsingor)的海湾上，站在海堤上，只见城堡下海水滔滔。不知是哪一个旅游团的导游，正向其团员指指点点：左边是波罗的海、右边是北海，对岸就是瑞典了……

　　那天早上，在旅馆柜台职员的好意推荐下，我和同事丽芬匆匆徒步到哥本哈根中央车站，很快就登上开往赫辛格的火车。

　　赫辛格就在丹麦西兰岛的东北角，建筑古朴而色调明朗，恬静的氛围中静静流洒着浓郁的丹麦风情。

　　由于地处交通要塞，17世纪时，古城控制着丹麦往来瑞典的水路要道，一度贸易发达，繁盛一时。但若不是克隆堡，今日的赫辛格不会吸引那么多游人千里迢迢前来。

　　克隆堡号称丹麦文艺复兴建筑群中最豪华的一座，据说丹麦语的克隆堡意指“皇冠之宫”。在外观上，克隆堡说得上巍峨恢宏，确有几分皇冠的耀眼。在丹麦人文历史上，它也享有一定的地位。但依我看，这些年来，它对观光客的真正魅力来自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

　　在莎翁笔下，王子哈姆雷特的复仇悲剧就发生在城堡中。哈姆雷特并在古堡中撞到父王的鬼魂，从而得悉叔父杀害其父的残酷真相。

　　《哈姆雷特》是莎士比亚根据丹麦一个流传久远的民间传说改编而成，从此成就了古堡的盛名，也为城堡抹上一丝诡秘的色彩，有人干脆称克隆堡为哈姆雷特城堡。每年夏天，还有来自各地的剧团在此演出《哈姆雷特》。

　　那天列车一路走过具有丹麦乡村风情的屋宇楼房、绿树、原野，不过一小时的飞驰，还在胡思乱想间，不知不觉已到了这个滨海城镇。

　　从火车站出来，不远处的大海有帆船与海鸥飞翔。远处隐约可见的克隆堡仿佛可望而不可及。终于来到古堡，耳边扬起一阵中国北方腔调的华语，一团十来个中年男女一路走，一路高谈阔论，议论着近年来纷纷扬扬的有关莎翁作品的传说。其中一人说，莎翁的一些作品被认为作者另有其人，另一人接口说，《罗密欧与朱丽叶》并非出自莎士比亚之手。

　　作为有“偷听”之嫌的“旁听者”，我不好意思告诉他们，不久前读到的报道说，研究人员已考证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确实为莎士比亚的作品。

　　走在古堡中，我倒是想起了《哈姆雷特》中王子的悲鸣：“To be，or not To be，this is the question.”哈姆雷特在剧中的这句独白被公认为西方文学中引用得最广泛的一句话。那是王子经历了父亡、母亲改嫁杀父仇人等一连串人生变故后，不知何去何从时发出的无奈哀叹。

　　对于这剧中独白，历来有两种不同的诠释。有人理解为“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也有人认为，“是向罪恶斗争还是就此罢休”更为贴切。

　　我以为，两种译法与诠释，其实都道出人生的矛盾与无奈。做还是不做？前进或是后退？人生路上,谁没有遭逢进退两难的困境？熟悉这句话者，走到生命的十字路口，自然而然会以此自况、自叹。

　　因为当晚即要赶班机回国，我们只能走马看花，来去匆匆。回返路上，乌云又开始笼罩着天空，“To be，or not To be”在细雨霏霏的小城急步前行，心中浮想联翩，蓦然间百味杂陈。(来源：新加坡《联合早报》 文：张曦娜)